文/ 摄 俞钦洋
迄今国内举办的亚洲最大规模赵无极回顾展——“大道无极——赵无极百年回顾特展”，目前正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展出。
据说本次展览筹备了近5年时间，依循时间线索，以“两个传统”“融会共生”“如镜他山”“无限生机”“如诗如画”“成为无极”六大板块多角度系统梳理了赵无极先生在不同时期的艺术探索。
前段时间我慕名而去，真是难得一遇的观展体验。
与杭州的不解之缘
赵无极先生是享誉中外的华裔法籍著名画家。他融通中西，创造了极具特色的艺术风格，其作品系统收藏于全球150余个重要博物馆及美术馆，如法国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、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、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等，为东西方文化交流做出了独特贡献。
本次展览在杭州西湖边，而赵无极先生的艺术生涯也与杭州有着不解之缘。
1934年，14岁的赵无极在父亲赵汉生的陪同下来到杭州追寻他的艺术梦想。1935年，15岁的赵无极考入了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（现中国美术学院）的高职部，是同批年龄最小的学生，在这里一心想要做画家的赵无极开始尝试油画创作。
经历了战乱年代的撤迁，1946年杭州艺专重新迁回杭州，并于10月在西湖边开学。生活恢复正常的赵无极，将目光转向杭州，这里的山丘、湖泊、树木、小屋，成了他画笔下反复描绘的对象，展厅中《我在杭州的家》便创作于这个时期。
饱受东西文化洗礼的赵无极先生，在艺术生涯的晚年，创作的最后一幅油画《18.03.2008》依旧关于杭州——是紫色的西湖，描绘的是西湖“平静水面上空气的流动”。走过人生苍茫的赵无极再次回到出发的地方和梦寻的时刻，体验到生命的圆融。
半个世纪的艺术冒险
在赵无极逝世十周年之际，他的一生力作重返杭州。本次展览展出赵无极先生重要油画作品及水墨、水彩、版画、瓷绘和相关文献共计200余件，其中油画作品129件，全面而丰富实属不易。
在“两个传统”展厅入口处，我们能看到一幅苹果的油画《无题（有苹果的静物）》，这是赵无极先生现存最早的静物油画，“大道无极——赵无极百年回顾特展”的起点从此开始。1948年，在林风眠的建议和父亲的支持下，赵无极赴法留学，开始尝试油画、石版画……寻找属于自己的绘画风格。他的画布上开始出现转变，具体的形象开始消失，隐喻性的“文字”开始出现，这是赵无极先生艺术创作上第一次重要转变的真实过程。
“融会共生”展厅，是赵无极先生艺术创作的第二次重要转变过程。这里有大量垂直式直立构图的作品出现，这是吸收了东方宋代山水构图方式的创新形式作品，也是在其他展览中常能看到的赵无极先生的标志性代表作，红、黄、褐、黑，四种代表自然的色彩极具冲击力。但我更喜欢这个时期的蓝色调作品，会给人平静深邃潜藏力量的感觉。本次特展海报的封面也是一幅蓝色调作品，就在这个展厅展出——《13.02.67》该画完成于赵无极先生的生日当天2月13日，他现存的作品中，以生日为节点的作品极少，同时期以其生日日期命名的《13.02.62》曾于2021年在苏富比香港春拍以1.629亿港元成交，足见其弥足珍贵。
第三板块“如镜他山”展厅的作品中，东方意蕴变得更加浓厚。在这个阶段，赵无极先生从中国传统水墨画中汲取养料，找到了新的绘画方式，一大批带着浓厚东方气韵的纸本水墨作品随之诞生。在他愈发自由的创作中，我们能看到西方与东方、力量与静观在画面中紧密融合，在长方形的走道空间中，观看这些水墨作品，仿佛能感受到山水间空气的真实流动。这个展厅还有一幅横跨十年的重要作品《05.03.75-07.01.85》也非常值得细细品味。
我最喜欢的是“无限生机”展厅。正如其名，这里的作品变得活泼起来。鲜亮的色彩，轻盈的笔触出现在画布上，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与无限的能量。展厅的灯光与画作悬挂高度完美搭配，形成绝妙的观看效果。每一幅作品都散发着独特的光泽感，画作中丰沛的情感仿佛可以折射成光穿透观众的内心。
从出走再到回归，从年轻的叛离、中年的融合再到晚年的广阔，我们可以看到赵无极先生不断突破边界，向民族的优秀传统学，向世界第一流的大师学。在129幅油画之中，我们看到了赵无极先生长达半个世纪的艺术冒险。
生活不一定要写实
这是个难得一遇的展览，作为艺术家的回顾展，它真的做到足够丰富。作为一个展示抽象艺术的艺术家展览，它更是做到了足够系统。
相信很多人对于赵无极，对于抽象艺术，都会带有看不懂的担心。抱着这种担心，在观展前，我做了不少功课，展厅入口巨幕式的导读、观展手册、公众号的一些展览推文都有仔细阅读。
然而这一次回顾展，其布展真的很用心、也很亲民。它系统梳理了赵无极先生各个阶段的油画作品，并根据时间线串联作品，让我们能更加直观地看到从写实到抽象，从东方到西方，赵无极先生融合东西的每一次重要转变。
“如诗如画”“成为无极”两个展厅更像是对他艺术生涯的补充。“如诗如画”展示了赵无极先生的版画、水彩、瓷绘等实验性绘画作品；作为特别公教板块，“成为无极”展厅以赵无极纪年为主线，通过文献、纪录片和首次公开呈现的史料研究发现为支撑，立体呈现赵无极及其重要时刻。
当我们将日期标注的作品与现实的经历相联系时，就像一个个谜底被揭开。这些画作更像绘画形式的日记，记录着赵无极先生的绘画探索，也记录着赵无极先生的生活感悟。
正如他本人所说的：“我的生活像是空气，是看不见的东西，呼吸也是看不见的东西，各方面的东西不一定要写实，有时候是很抽象的东西。”你可能不一定看得懂他的每幅作品，但一定能找到让你产生共鸣或为之动容的作品。这时候，能不能看懂已经不再重要，因为每个人都能在这样的绘画日记中叠加自己的感受或记忆，它们也许只是日期，但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当看完这个画展，也许你就不再畏惧欣赏抽象艺术了。本次特展将持续至2024年2月20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