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孙道荣
原来你是童童啊。等一等,你真是童童吗?那为什么每次我喊“童童”的时候,你却又告诉我你是冬冬?
我没有脸盲症,可是,一遇到“双子”(双胞胎),我就成了典型的脸盲症患者。
小时候在农村,双胞胎很少,邻村有一对双胞胎,与我同龄,我们是同班同学。他们是我认识的第一对双胞胎,一个叫文,一个叫武。说认识,其实有点勉强,因为我根本分不清他俩,谁是哥,谁是弟。老师似乎也分不大清,经常将文的作业本给了武,或将武的成绩单给了文。没关系,给谁都一样,他们自己搞得清。我和他俩的关系不错,准确的说法,应该是都不错,虽然我转身就分不清,刚才是谁拉了我一把。也无碍,将友谊同时记在两个人的头上,友情就翻了倍,是双份的友谊。
但也有尬的时候。有一次,与哥俩中的一位,发生了争执,最后还动了手,狠狠地打了一架。小时候我一定打过很多架,都淡忘了,唯有这一架,一辈子忘不掉。不是因为这一架,打得有多猛,小孩子打架,多是拉扯,摔几跤而已,爬起来,拍拍屁股就没事了。这一架,之所以印象深刻,是因为第二天在学校迎面碰到哥俩,我愣住了,不知道昨天是与文打了一架,还是与武干了一仗。我只是与哥俩之一打架了,不该影响我与另一位的友谊。可是,我该与谁一如既往地热情打招呼,又该与谁像仇敌一样分外眼红地相见呢?终摸不着头脑,只好向两人同时笑笑,点头致意。哥俩倒也有趣,竟同时与我微笑点头,好像谁都不是昨天与我打架的主。我与“双子”的友谊维持了几十年,一文一武,或文或武,都是翻着倍的。
很多人跟我一样,分不大清双子。甚至有的年轻父母,偶尔也会不清谁是老大,谁是老二。网上看到一个搞笑的视频,一对幼小的双胞胎,哥哥一天洗了两次澡,先是妈妈洗了一次,接着爸爸又给他洗了一次,还不会说话的弟弟,一次也没洗着,急得哇哇叫。双胞胎往往因为长得太像,站在一起时,让人傻傻地分不清。但如果双子分开了,你可能更难以分辨,他到底是老大,还是老二。因而,双胞胎只有站在一起时,你才能从微小的区别中分清谁是谁,比如一个略高,一个略矮;还比如一个稍胖,一个稍瘦;抑或一个喜文静,一个爱热闹,一对比,就区别出来了。
记得上大三时,系里开运动会,大二班有一位女同学,拿了女子十项全能的冠军。有人就质疑,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,在另一个系就读,一定是姐姐妹妹同时上了,各拿出自己的强项,两个人联合在一起,谁人能敌?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,此事不了了之。后来不久校运会,姐妹俩竟同时出现在了赛场上。女子5000米长跑时,姐妹俩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,分别代表自己所在的系。从观众台看过去,两人除了穿的运动服不一样外,真是毫无二致。最后100米冲刺时,跑在最前面的只剩下这姐妹俩,四条美丽的大长腿,你争我夺,并肩齐行,第一个撞线的,我们无法从她的脸判断她是不是我们系的,但我们认出了红色的系服,她是我们的。后来我在校园里遇见她,向这位小师妹表示祝贺,为我们中文系拿到了女子5000米的金牌,她灿烂一笑,那是我姐。
我的一位同事,也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。两个女孩,长得真是太像了,同事又总是给她俩买一样的衣服,一样的书包,一样的鞋子,一样的发饰,害得我们总是张冠李戴,分不清谁是谁。那天,又在单位门口遇见了其中的一位,我喊住她,“冬冬,又来找你爸爸啊?”女孩看看我,歪着头,粲然一笑:“嗯,谢谢张叔叔。”我笑了,纠正她:“冬冬,我不姓张,我是你孙伯伯啊。”女孩笑得更灿烂了,“嘻嘻,我知道你不是张叔叔,我也不是冬冬啊,我是童童。我跟你说过一百遍了,我是童童,我是童童!”哈哈,原来你是童童啊。等一等,你真是童童吗?那为什么每次我喊“童童”的时候,你却又告诉我你是冬冬?
我祈愿我能同时遇见双胞胎,这样,我朝一位笑笑,再对另一位也笑笑,或者眼睛看着他们(她们)的中间,喊出他们的名字,就总有一个是对的,免却认错人和喊错名字的尴尬。如果迎面只遇到双胞胎中的一位,我就眯起眼睛,做出猜谜状,嘴里念念有词:“让我猜猜啊,你是……”往往未等我说出他(她)的名字,他(她)就会主动告诉我,他(她)是双子中的哪一位。
遇见冬冬是一乐,遇见童童又是一乐。“双子”让我脸盲,双子也让我的快乐翻倍。哈哈,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