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 郑刚
刚踏上老街的石板路,突然遭遇了一场雨,袭我一身。雨彻底把老街包围起来了,眼前一片朦胧,像一个梦境。在这个白天做的梦里,身处离开我们很久的年代,我忐忑不安,分不清时间,无法确定前进和后退的方位,更不敢行走一步。我怕一抬脚,与迎面走来的某一个古人相撞,那我该怎样与他打招呼,或者一脚踩空,掉进旁边官河中来来往往的古船中,不知这条船会把我带到哪个朝代。
这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,没有常理可言,与刚刚开始下的时候一样,让人毫无防备。这样的情景不免使人心生出一些联想。极有可能,现代人无法所见的历史一直没有离开过官河,现在,它徘徊到老街的上空,选准一个时机,挥动隐秘的双手,呼唤起一场神秘莫测的雨水。
衙前老街还在,这是值得庆幸的,虽然没有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。当然,官河边的这条老街曾经人来人往的景象没有了,但古人留在老街的气息还没有飘远,街上尚存的每一块青石板和每一片黑瓦片都可以印证老街的热闹,用心触摸每一处角落,都能在这里感觉到历史行进的声音。
行走在老街上,偶尔,有一辆电瓶车会急急地从身后开过来,擦身而过,车轮与石板地面摩擦产生的声音不是很大,倒也没有破坏这份安静。我慢悠悠地走着,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,我蒙眬的眼中出现了一位古装女子,看不清她的脸,只能看到她手提一只小竹篮,迈着小碎步,看到她停在一家店铺前,向里张望。一阵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突然响起,打破了我越走越远收不住绳缆的思绪,这个声音节奏显得非常生硬,由远而近,在老街两旁的墙壁上来回冲撞,在宁静的街巷显得十分刺耳。随着声音越来越响,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在前方的拐弯处出现了,现代女子的出现让我清醒地回到现实。
如果老街中不再出现一位行人了,那么这条街是否还能留到今天,我还能否亲眼看到它遗留下来的一切,这个很难说。古老与现实的融汇,这是老街存活于今天的唯一方式。
老街两边老房子的屋檐被一根根结实的圆木支撑着,长长地向外伸展,一看就非常牢固。放眼向天,街南和街北两排伸长的屋檐有越靠越拢的趋势,将老街上空的一片天遮盖得更加狭窄。官河上空吹动着一股冷风,这股风找到两排屋檐之间的空隙,直接吹下来,吹进老街,吹遍老街的每一个角落。就这样,年复一年,四季的风轮回,吹老了街上的石板路,吹老了一间又一间房子,也终于吹远了官河上的船来船往,吹远了街上茶馆里升腾的热气和闹猛的人气。
那一条贯穿老屋的走廊很是吸引人的眼球,它与周围的任何一条小弄和走廊不同,显得很有个性。这条走廊的上方是一根根粗大的圆木撑起的木楼板,看上去十分结实,两边是高高的石灰白墙,下方是一块块石板拼成的走道,从老街的一侧看过去,走廊的出口呈现一个弧形的顶,这个顶加上窄窄的身,使走廊形成一个昏暗而深长的通道,像极了时间的隧道。这条走廊一头连着老街的古老石板路,另一头通向老街旁的现代水泥路。
在老街中行走时,如果突然好奇,从老屋的夹缝中拐进这条走廊,穿过去,出了弧形的顶,眼前就是一片现代的天空。如果再从那条水泥路返回走廊,回到石板路和老房子的老街,就感觉又从现代回到了古代,这条时间的隧道很轻易地让时间倒退,甚至可以倒退几百年上千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