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朱大杨
算盘,学名珠算,起源于东汉、南北朝。在计算器、电脑没有出现以前,它的地位是很高的。“左手算盘右手笔”的人,是非常“吃得开”的人物。
父亲读过几年私塾,也会打算盘。打土豪分田地时,我多次看到农会的沈主任上门请他去帮忙。知道珠算用处的父亲,也想让我早早地学会打算盘。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就迫不及待地请来附近村子的范先生,教我打算盘。
范先生个子瘦长,脑袋光秃,身穿长衫,特爱喝酒。范先生有个规矩,学算盘保教保会,但学费不贵,只要三块。还不接受一次付清,分15次付给就行。需要时,他会伸出瘦瘦长长的两个指头,主动向东家说“借我二角洋钿”,这正好能买半斤老酒和一把兰花豆。
教算盘,范先生从“归除”入手。他一早来我家,教会一归约半个钟头,不影响我去学校上课。看到我在请范先生教珠算,一班年龄相仿的堂兄弟,也要求加入队伍。先生一一接收,教打算盘的“业务”一下子忙了起来。
可能是范先生忙的缘故,当我学到三十归后,先生突然说:你不用再教了,九十九归口诀全在这里面了,你自己摸索去吧。但我舍不得先生离去,总觉得他还应该继续教我点什么。
“好吧,别人那里不教,我只教你一人。”接下来,先生教我“黄龙脱壳”“狮子滚绣球”,还有“两求斤、斤求两”等等,这些快速珠算法,在实际生活中非常有用。
比如“两求斤”,在当时没有电子秤的年代,店家使用的是老式的十六两秤(十六两为一斤),要把秤上商品的重量、价格、金额一口气像唱歌一样报出数来,让买主和围观者听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诀窍就在于此。
小学五年级的时候,学校有了珠算课,开始学的是“笃百子”,口诀是“一上一,二上二,三下五去二,四去六进一……”老师教一句,学生跟一句。
笃百子,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。老师对我珠算的熟练程度早就耳闻。一次,老师让我到黑板上挂着的毛档珠算上演示,要我从51开始笃百子,笃到100。
这个题目有点难,如果不知道百子笃到第50,它的和是多少,就无法往下笃,而我没有被难倒。我心里有数,百子笃到第50,它的和是1275,我就把这个数作为基数,然后51、52、53……逐个往上加,一口气笃到最后100,当算盘上出现了5050 这个标准答案时,我才放下心来。老师很满意,“朱大杨五分!”
然而有个同学举手反对,说,朱大杨不应该得五分。老师问,他珠算的方法、程序正确,答案正确,为什么要扣分?那位同学说,他没有把口诀念出来。听完,老师笑了。说,口诀只要掌握了它,把它牢牢记在心里就好,并不需要读出声来。你们去看看,有哪一位会计是一边打算盘,一边念口诀的?你以为是小和尚念经啊,有口无心!说得那位同学哑口无言,引来全班同学哄堂大笑!
上世纪五十年代末、六十年代初,父亲当小队会计。平时,他不紧不慢地写写算算,没有压力,也能勉强过去。可是到年终造决算分配方案,需要在大队集中办公时,他的珠算速度就跟不上其他会计,父亲便拉我去帮忙。
大队里,门板搭成的办公桌,要坐十来个小队会计,我也煞有介事地挤在其中,一双双陌生眼睛投来异样的目光:难道这毛头小子也会打算盘?弄得我不好意思低下头去。办公开始,父亲在方案上报数字,我聚精会神边听报数边打算盘。熟练的指法,噼里啪啦飞快而有节奏的珠算声响,吸引了会计们的眼球,让大家刮目相看!
在我的帮助下,父亲的年终分配方案几乎与别的小队会计同时“交卷”,经大队会计检查审核,数字准确无误,年终方案上交及时,让父亲如释重负。我在这次集体办公中认识了多位前辈、良师,也兴奋无比。更让人欣慰的是,能为父亲助一臂之力,也算是父亲用心良苦地培养我的一种回报。
以后的工作期间,算盘也始终伴随着我。在乡镇广播站当站长兼出纳时、在乡镇工业办公室分管家庭私营企业及分管“三电”工作期间,算盘一直是我工作的“得力助手”,让我对它难分难离。
随着时代的进步,不同级别的现代化计算器具已大量呈现,连手机都能当算盘使用,不知不觉中,算盘已被这些现代化的计算工具替代。小学的珠算课程也早被取消,看来不再有后人用算盘来计算数据了。打算盘,这项传统的计算方法将彻底消失。算盘,这一古老的计算工具,亦将陈列于历史博物馆,供后人参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