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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花夕拾

山径暮色

  ■金佳萍

  建德山中度假,暮色、晚风最与身体相宜,走着走着,却是另一番心绪在心头。在暮色与山野的永恒背景中,不动声色地呈现了现代化进程中乡村边缘个体的生存状态、价值失落以及挥之不去的孤独感。

  建德山中度假,暮色、晚风最与身体相宜,走着走着,却是另一番心绪在心头。在暮色与山野的永恒背景中,不动声色地呈现了现代化进程中乡村边缘个体的生存状态、价值失落以及挥之不去的孤独感。

  吃过晚饭,乘天未黑尽,空气沁凉,沿着曲折的山道散步。后面是亲家母和我,前面是两个孩子。

  我们走的是下坡路。拐弯处,对面山坡上又是一个村子——不对,是一户人家。两层的泥墙屋子,很大的院子,只是院墙破损,涂层斑驳,裸露着泥土本真的黄褐色,宛如大地的伤疤。

  屋子也很大,敞开的大门口坐着穿白色上衣的老人,看不清年龄、性别,但瘦弱佝偻的轮廓却是分明的。

  归途中,小径寂寂。而路旁那户人家,洞开的大门宛如深潭,沉淀着墨汁般浓稠的寂静。那位老人依旧似睡非睡地钉在那深潭的边缘,不曾有丝毫的移动,身影单薄。

  台风天气,云朵奔涌如潮,当头顶换上白云的间隙,天色豁然亮了不少。

  坡上坡下,随处可见用石块垒砌的平整地块,遍植茱萸。说到茱萸,总不免想起唐代王维的诗: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九月,正是果子成熟的时节,想来诗佛采撷的,便是这缀满玛瑙般红果的枝条吧;还有,五代诗人徐铉笔下这般描绘:万物庆西成,茱萸独擅名。芳排红结小,香透夹衣轻。茱萸籽可入药,曾几何时,身价金贵,日本人收去一千多元一斤,真正是乡人眼中的摇钱树。

  物以稀为贵。后来,市场转眼被一窝蜂似的种植挤塌了,价格从云端跌落泥淖,几百、几十,直至几块。

  人心大抵如此。数惯了金币的手,再数铜板已觉滞涩,何况是冰冷的不锈钢币?如今,满山满坡的茱萸树,倒真是挣脱了价签的束缚,赢回了山野的‘自在’,却也只落得个在风霜雨雪里自生自灭。

  可我,久久望着它们,心中那缕落寞挥之不去,仿佛凝望着被大地遗忘、被时代抛却的一群弃儿。

  同行的亲家母指着坡下连绵成片的茱萸林,说是坡上那家老头的手笔。那是位自小便困于小儿麻痹的跛脚老人,幸得上天未曾全然闭目,非但生活能自理,更将一把锄头使得出神入化,是方圆几十里侍弄五谷的顶尖把式。

  我不禁想,若时光倒流十年,此地该是何番光景?那些平整的地块上,可还静静立着泥墙斑驳、黑瓦覆顶的老屋?房前屋后,鸡鸭鹅是否依旧扑棱着翅膀追逐嬉闹,羽毛上沾着草叶尖滚落的、晶亮的晨露?那位拖着残腿、沉默耕耘的老人,他屋内的油灯是否还能驱散蚀骨的孤寂,不被生活的重轭压垮?… …

  思绪未竟,更浓更沉的夜色已无声漫漶开来,淹没了山野的颜色,唯留粗犷的轮廓。

  女儿忽地在前头哇啦哇啦又叫又跳,大约是一脚踩到了树上掉下的软虫。路旁陡峭的山崖上,古木森森,虬枝盘结,浓荫匝地如巨大的伞盖。

  亲家母抬手指向另一条湮没在荒草中的上山小径,说循着它走,能看到一块名叫“龙门”的巨石。那石崖之上,曾安放着她十二岁以前的全部光阴,十二岁后,才迁居到如今的樊家村。这些往事,像山涧的溪流,不经意便淌了出来。自然,这是题外话了。

  山乡寂寂,四围蛙鼓、蛩吟、流水音喧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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