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陈幼芬
若我为诗,愿以最简洁玲珑的文字,书写生活的苦辣酸甜;若我为诗,愿用晶莹剔透之词,定格触动心灵的瞬间;若我为诗,愿饱蘸深情,轻淡描写这个真切的世界。
一本好书,最大的功效,在于打败手机。它让我从迷恋直播平台与短视频的蝴蝶,变成了勤奋耕读的蜜蜂,让碎片化时间,悄悄酿出了蜜。
幼年时,家里没有书,村里别的家里,好像也没有。记忆里唯一的欢乐,是我手里有一本越剧连环画,忘记具体的情节了,但我猜是自己凑零花钱买的,因为,别人是不知道我爱看戏的呀!
书名是《半把剪刀》,事件离奇,情节跌宕,这是一个悲惨的沉重故事,跟曹禺写的《雷雨》有些相似。少爷爱上了侍女,结果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女。怀孕了的侍女被逐出家门,明媒正娶的富家太太却怀着别人家的孩子……两代人的爱恨情仇与暗算阴谋,催生出一个人命大案。眼看穷人就要受冤,幸亏那沾了血的半把剪刀,成了重要的证据,让冤案得雪,坏人锒铛入狱,好人抱头相认。
那时,十二三岁的我,不识人间冷暖,但就在这本反复翻看的连环画里,我知道了,除了眼前这个小小村庄,人间还有悲欢离合与险恶江湖。
上了初中,校园里开始悄悄流传琼瑶小说,《失火的天堂》,我也看了好几遍。情窦初开的我,与书中女主一起流泪、欢笑,感受着爱情的美好与无奈。琼瑶笔下的世界,是梦幻、浪漫的,与学业紧凑的现实生活大相径庭。但这个温情的世界,是我心灵的栖息地,对爱情,也萌生许多想象。还有金庸的《神雕侠侣》与《射雕英雄传》,也是我的心头爱。肯定是问别人偷偷借的,有限期,又不能在学校看。有那么几个酷热的中午,印象深刻。我骑着自行车飞跑十里地,回家看几页,然后再奋力蹬车回学校上课,来去将近一小时,看书仅仅半小时,这瘾头,想想都要笑!
那时,学校有一位姓沈的老师,四十多岁,单身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文质彬彬。但他不太合群,别人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,似乎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。当我得知他有一高柜课外书时,就兴奋地跑去问他借,他当然欣然同意。书,都是好的,每一本我都想借来读,但一个涉世未深的初中女生,一个单身的中年男人,我的小人之心,不免有所防备,只借了几个来回,就不敢去了。现在想来,纯属我自己的防御心重。
上了中专,我读护理学,毕业后的好多年,我读医学,都是为了学历与晋升,厚厚的专著,得记与背,看了就厌。后来,涉猎心理学,为提高看家本领,我扎进心理学的书堆,那些晦涩的理论、专业的术语,起初也让我头疼不已,但随着阅读的深入,我发现,心理学就像一面镜子,它能照见人性的复杂与合理性,帮助我更好地认知自我、理解他人、交流世界。它实用又贴心,像一位严谨又宽厚的老师。
生活并非一帆风顺,在遇到人生困境的时候,我又投入心理学之父——哲学的怀抱。苏格拉底、维特根斯坦、叔本华、蒙田……这些伟大哲学家的思想,如同一盏盏明灯,为身陷痛苦与迷茫的我,照亮了前行的路,帮我找到了自救的力量与生命的动力。
如今,我的书谱更广杂了,各式各样的小说与散文,多多益善,来者不拒。在小说里,领略世间百态,在散文中,品味真情实感,与有趣的灵魂对话,与幽微的洞见会面,我的内心变得更加丰富充盈。偶尔,我也读诗。精辟的隐喻,神妙的意象,绵密的意蕴,还有或高或低的情绪,像旋律不同的歌曲,直击心房。
诗,像晨露,灵动鲜活,娴静清新;诗,像星辰,清辉熠熠,光芒独特。它无需长篇大论,寥寥数语,就勾勒出世间美好,给人无限希望。若我为诗,愿以最简洁玲珑的文字,书写生活的苦辣酸甜;若我为诗,愿用晶莹剔透之词,定格触动心灵的瞬间;若我为诗,愿饱蘸深情,轻淡描写这个真切的世界。
泰戈尔说:“她村子里的邻居都说她黑,然而她在我心上是朵百合花!”诗,是我心中的百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