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战烽火,燃遍河山;悲壮岁月,铭记永远。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,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。本报联合区委党史研究室(区地方志办公室),推出“如你所愿”系列报道,通过走访萧山区域内曾发生过抗日英勇壮举的遗迹、保存抗战珍贵历史遗存的纪念馆等,以铭记萧山军民参与抗战的历史记忆,感怀萧山儿女为抗战胜利作出的巨大牺牲和贡献。
铭记血的历史,是为汲取力量。珍惜当下的和平,方能开创未来!
■文/摄 记者 王美琳 朱佳鹏 李霖达
通讯员 陆宏琨 谭博雅
长山,古称荏山,商周时期已有人类活动,相传因越王勾践种荏于此而得名。
清代以前,钱塘江紧贴北干山、长山和航坞山,经南大门入海。听长山头村的村民说,那时候,长山处于江边,成为阻拦海潮的天然屏障,山顶出土的原始瓷鼎、山脚横亘的古海塘,都见证着这一方土地的沧海桑田。
长山碉堡群遗址,就在长山头村长山山巅,建筑占地面积88.3平方米,主要由荏山碉堡、长山碉堡和壕沟组成,2022年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透过那黑漆漆的炮眼、枪眼,一个个灰黑疏淡的镜头闪回,仿佛还能看到战火留给这座城的伤痕,连同那段晦暗的岁月……
日军强占长山巅,炮眼对准中国军民
我们从长山的西北入口,沿山路拾级而上,一路草木葱茏,绿意勃发。
山路绕过几个弯,步行大概20分钟,一座青砖构筑的方形碉堡,蓦然撞入眼帘——这便是荏山碉堡。碉堡呈长方形,顶已毁,残高3.2米,墙身厚度75厘米,有多处墙面遭损毁。内设有多处步枪口、机枪口。碉堡后有一条通道,连接弹药库。碉堡东侧还有一军事壕沟,与东面长山头碉堡相连。既可瞭望,又可射击。碉堡后有一通道,连接弹药库及住房。
长山上的另一处碉堡——长山头碉堡,则在海拔更高、相距不到千米的东山巅。
长山头碉堡呈圆形,外径仅6.1米,内径更窄至4.65米,分上下两层。步入碉堡下层,明显感受到此处的阴冷、狭小与压抑。墙面斑驳、碎石杂乱,厚厚的壁上开设有好几处长方形枪眼,用于瞭望和射击,枪炮留下的余热仿佛还没有散尽,似乎连阳光也无法穿透此处历史的阴霾。
走出碉堡,细碎的光斑,洒在台阶上。耳边,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间或几声清脆的鸟鸣。周边芳草萋萋,许多杂树杂草,拱裂地皮,萌发出新生的绿意。若不是尚存的遗址,若非后人的讲述,谁又能想到,这片宁静葱郁的山林,这满坡葱绿、勃勃生机的土地,曾坟茔累累,血染山岗。
根据区委党史研究室(区地方志办公室)提供的资料,1937年底,日本军队侵占杭州,隔江相望的萧山成为浙东抗战最前线。为抵御日军的进攻,萧山军民在长山的西山头上修建了一座方形碉堡,也就是荏山碉堡,对于保卫城厢镇,乃至整个萧山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1940年1月22日凌晨,风呜咽、雪纷飞。日军第22师团第86联队数百人,借着漫天大雪的掩护,在盈丰“六百亩头”一带(今钱江二桥附近)偷渡得逞。
突破防线后,日军迅速南进,抢占钱塘江南岸长山制高点,并以此为支点,从东门入侵县城。萧山,从此沦陷。
日军占据长山后,驻扎在长山大庙、小庙以及富家墙门一带。他们强占了中国军队建造的方碉堡(荏山碉堡),但野心不止于此。为图永久盘踞,建立更稳固的军事据点,他们决定在海拔更高的长山东山头(即西山巅对面),再修筑一座更坚固的圆碉堡(长山头碉堡),两座碉堡之间则由壕沟相连,由西至东绵延约1公里,占据了整座山脊。
在日军1940年占领碉堡后,英勇的中国军民不畏强暴、奋起抵抗。在这片山头,侵略者黑洞洞的枪口,曾顺着炮眼瞄准中国军民。硝烟弥漫里,有多少人倒下,汩汩鲜血又是怎样把山岗染成凄艳绝伦的红色?
当日是晴天,山头阳光却是冷色的,正似那个如晦而屈辱的黑暗年代。
死战不退,中国军民以血肉之躯冲击钢铁堡垒
上山前,我们走访了几位老长山人。
76岁的胡汉祥,是位退休医生。我们走进他位于长山街上的诊所时,胡老还在给几名村民看病取药。听说我们来采访碉堡群的事,他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。
“1940年冬,那雪下得真大啊,白茫茫一片。日本兵从钱塘江那边摸过来,反披着白斗篷,跟雪一个颜色,说话间就摸到了长山脚下……”当年胡汉祥的母亲也才16岁,这段历史,正是母亲亲历并讲述给他的。
根据日军战史所描述,日军偷渡钱塘江的那个雪夜,中国守军并没有重装武器,与日军相同作战单位比较,火力依然处于弱势。但即便如此,当时,负责该地防守的中国军队依旧奋力抵抗,尽最大努力拖延日军进攻。
今年94岁的老长山人富友福,对那一天的场景仍心有余悸。
“家里的亲戚通知我们,说日本人来了,大家都十分恐慌。因为下着雪,报信的人留下一串脚印,日本人顺着脚印摸过来,盘问我父母‘有没有支那兵’,我父母坚持说没有,日本人不信,拔出刺刀,先是狠狠敲了我母亲的头,紧接着就刺向我父亲。”还好富友福父亲腰间缠着厚厚的棉布,没有刺中要害,侥幸活了下来。
占据长山后,日军便强征当地百姓为其挑运建筑材料上山。胡汉祥医生的母亲被迫加入了这支劳作的队伍,为了安全,她剃光了头发,女扮男装。
胡医生告诉我们,有一次他母亲在山上休息时,曾被监工的日本兵上前盘问,态度凶恶。
“我母亲还听说,邻居一位妇女清晨去茅厕,不幸撞见日本兵,日本兵竟一刺刀就将那无辜的妇女捅死,母亲从此再也不敢上山为日军服役。”
据富友福老人回忆,1940年以后,中国军队曾组织过数次反攻。士兵们顶着敌人从碉堡枪眼中射出的密集火力,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冲锋。
因长山碉堡地理位置较高,易守难攻,反攻之路成了布满荆棘的死亡之路。
“碉堡被铁丝网给阻拦,战斗很惨烈,倒下了很多人。但他们没有一个退缩的。” 富友福说,有一次上山割草,他亲眼看到中国士兵大片的尸骨倒在山坡上,他们的身上,还挂着子弹夹。
彼时,武器装备落后,弹药匮乏,许多士兵打光了子弹,用血肉之躯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敌人的钢铁堡垒,负伤者亦死战不退,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,用生命诠释了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。
从伤痕走向新生,眼前的山河“如你所愿”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,8月20日,侵略萧山的日军全部放下武器,萧山县政府迁回县城后,侵占浙东的日军在县城西门向国民党第三战区第一接管组缴械投降。
晦暗的长夜终于过去,正如殉国将士和蒙难同胞最深切的期盼,他们用青春守护的山河,如今已绽放盛世荣光。
山脚下,新街街道一路走来花开不断、生生不息,充分发挥此地生态优美、底蕴深厚、交通发达的独特优势,大力发展花木产业和现代制造业,早在2000年,便荣获国家林业局授予的“中国花木之乡”。
走进今天的新街街道,一派蓬勃兴旺的景象扑面而来:新能源汽车、生物医药、智能制造等新质生产力领域活力迸发,现代化车间与研发中心鳞次栉比,一批“高精尖”项目、高质量人才在这里扎下深根……这里的百姓,不负先辈的期望,正以勤劳和智慧书写着高质量发展的新篇章。
发展的成果也真切地惠及了山脚下的每一位百姓。繁华的商业街区、整洁的现代住宅、完善的学校医院,构成了居民幸福生活的日常。长山初中、新街五小、配建幼儿园有序推进,老年食堂、助餐点位不断新增……一系列切实有效的民生举措,让生活于此的人们望得见山、看得见水、记得住乡愁,享受着和平年代才有的安宁与繁荣。
长山碉堡群,这段凝固的悲壮历史,也从未被遗忘。
2015年9月,长山碉堡群——荏山碉堡,被正式列为杭州市市级文物保护点。
2020年,抗战胜利75周年之际,萧山区文物局与新街街道办事处共同出资,对荏山碉堡进行修缮。如今,长山碉堡群已成为对学生和社会各界进行爱国主义教育、国防教育的重要实景课堂。
如今,新街正全力打造山水营城、文脉相连、产业和谐的新长山板块。在2023年,专属于新街的登山徒步线路——“行走长山”项目已建成,总长近5000米的登山步道贯通长山东西全线,沿途实施生态修复与景观绿化,将串联起荏山碉堡等6处展示点,系统展现新街2500年发展史,形成集生态保育、文旅研学、健身休闲等功能于一体的生态文化长廊,不少特色研学活动在此处开展。
碉堡顶上,极目远眺,萧山城区美景尽收眼底。高楼鳞次栉比,彩虹大道上的车辆川流不息,白色高铁列车穿梭于杭州南站枢纽,如今这产业兴旺、人民安居乐业的盛世图景,不正是当年浴血奋战的军民,最深沉、最炽热的愿望吗?
长山脚下,新的故事,在铭记中继续书写。历史的风穿过碉堡斑驳的枪眼,拂过山巅招展的红旗,承载着对和平的深沉祈愿,顺着滔滔的江流,吹向更远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