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龙烟
2025年3月初，我在小红书上刷到了一个叫做“资勤在杭州”的号，发的都是武当武术小视频。特别是看到里面一套太乙拂尘，那飘逸灵动的身法，不禁又勾起埋藏已久的练武热情。
就在这个春天，很有幸，居然在杭州富义仓一个古色古香的粮仓里，再度与武当三丰派相遇。
其实，与武当太极拳的遇见，应该说是一颗埋藏了多年的“种子”，终于有机会发芽。
种子是如何发芽的呢？
若是土壤温度不适宜，水分也不够，它是没有机会生根发芽的。只有当温度合宜，种子吸饱水，才有机会向下生根，再向上长出子叶。也就是说，我们曾经向往，或是做过的一些事，看似不经意，却能具有一粒种子的潜力，等到机缘巧合，总有机会生发、长大，生机绵绵。
学武的种子，跟初中高中爱看金庸电视剧和小说不无关系。在《倚天屠龙记》中，张三丰是作为太极拳创立的祖师爷身份出场的，武功自然是高深莫测。
金庸写道：“张无忌喝道：‘看招！’一招揽雀尾，双掌推出。这一招使的是太极拳法，去势甚缓，掌力却暗蓄九阳神功……张无忌转过身来，“白蛇吐信”，左掌拍向鹤笔翁，右掌微颤，吞吐不定。”
当时读这些招数名称，并不知来自太极拳套路，只觉得金庸好厉害，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招数来。现在想来，也不是金庸有多厉害，只不过他涉猎得比较广博。虽然看不懂武功路数，那耍武术招数的那种飘逸潇洒已经刻印在心中了。一粒武侠种子，就此埋下。
十多年前，因为练了杨式太极拳，便越发对武当生出了兴趣。于是，就趁着8天假期去了武当山下的一个武馆。
武馆坐落在一个山脚下，是旧旧的两栋筒子楼。武馆是袁师懋开的，他长得很清瘦，挽个发髻，据说是武当山三丰派第十五代武术传人。他不亲自教我们这些慕名而来的成人，所以我只见过入夜后他在教弟子们练腿法，踢得虎虎生风。
我们都是武馆里的教练们负责教，教练都是弟子班毕业的，每个人都20岁左右留着长发。当时选了一个套路叫做太极十三势，负责教我的是一个姓邢的教练，个不高，黑黑的，但身法不错。
我们成人班的学习还是相对轻松的。早上5点起床，摸黑跟练五形气功，上午先跟练一点基本功，再学几个套路，中午休息，下午继续学套路，晚上休息。我印象最深的是东边一个食堂，烧的是柴火灶，早饭是馒头和面条换着吃，中饭晚饭基本是素菜。但因为我在这里不吃零食，且常常运动出汗，每顿都能吃很多，感觉胃口比在萧山好太多了。
馆里还有几个小娃娃，大概10岁多，他们都是父母送到武馆来练武术的。除了练武，他们的日课还有吹笛和写字。每周有一天是固定休息日，我们就跟着这些娃娃去后山拉练。走过一片菜地就进入群山连绵的峡谷，我连跑带跳地跟着大部队，穿过羊肠小道，走过湖上的小桥，沿途还能看到几只羊在啃食路边的野草。
就这样过了8天，学完了太极十三势。也许是学得太快，有点“消化不良”，加上自己后来偷懒没有练习，一套花了不少路费和住宿费、学费的拳，稀里糊涂地遗忘了。如今想来，也是一件憾事。
在萧山这么久，其实很少跨过钱塘江去杭州。所以，去练武当太极拳前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杭州有一个叫做富义仓的地方。
听名字，应该就是一个古代的粮仓。看了展厅的文字介绍，才知道富义仓的“前世今生”。原来，自隋唐大运河开凿之后，为了征调东南漕粮，运河沿线多建有粮仓，以备仓储转运之需。在京杭大运河南北两个点北京和杭州，留下了两个著名的粮仓遗址：北京南新仓和杭州富义仓。前者因电视剧《天下粮仓》而驰名天下，后者就不那么知名了。但是富义仓还是有些资历的，比如2013年，被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，2014年中国大运河申遗成功，富义仓也成为杭州运河段众多遗产点之一。
富义仓坐落在潮王路附近，一堵白墙围合着，门口的京杭大运河在这里拐了一个90度折角，以致于水面有些波涛汹涌，不像直线流淌的运河段那么波澜不惊。
拳馆就在14幢，一间无柱子的平房，地面是方块状的石头拼接的，朴实而粗犷，特别适合练武之用。对面的一间带半间阁楼，还未有租客。所以，两个房子夹出来的院落，就成了我们练习场。
以前总觉得对太极拳有兴趣的都是得50岁以上的，不料，来富义仓拳馆上课的都是年轻人。他们有的跟我一样，也曾去武当山下的武馆学过一点，算是有点武侠情结。但大部分人可能是抱有双重目的，一方面是对武术的向往，一方面也想解决一下世俗的问题，比如想减肥的程序员，或想改善肩膀痛的人。
其实，成人的武侠梦是有现实壁垒的，来练个太极拳套路，颇有点“到此一游”的感觉。
教练说他师承袁师懋，是三丰派的传人。我曾经去过的武当山下的武馆，他就在那里学武成长的。他说真正的练武必须童子功，那是日日练功8小时以上的磨炼，那是“梅花香自苦寒来”的蛰伏与忍耐，其中必须熬过三年基本功和基本拳，再学完形意八卦拳，第五年才能开始学习太极拳。而我们如今也只能算打个卡，一来就直奔高阶的拳种太极拳了。
我们看到教练挥舞的太乙拂尘是那么恣意，打的玄武拳是什么刚劲有力，舞的太极拳又是那么圆融中正安舒，殊不知这一切招数的背后是“日日挥刀五百次”的叠加与积累。就像我们看到游于湖面的天鹅，我们会赞叹它优雅的姿态，却通常不会想到，为了维持这样的优雅，天鹅的腿要摆动得多么奋力。
学习太极拳的道路上，教练反复强调：快就是慢，慢就是快，欲速则不达。也许，跟武当太极拳结缘，正是慢慢去除我们身心的僵紧和焦躁，重回本自具足的一个捷径。
